说湄公河是东南亚旅行者的必修课一点都不过分。沿岸既有千年古都,又有新兴小镇;充满浓郁古风的东南亚风味,同时又随处可见自然造化的传奇所在;无论是湍急的瀑布激流,还是开阔平缓的三角洲,都是这条旖旎河流的迷人所在。行走在东南亚,或多或少都会与湄公河擦肩而过。这一次,我们循着湄公河的血脉,将这条大河隐秘的悲喜哀愁一一抚过。

泰国 驶入湄公河
从中国边境到金三角,湄公河河道很窄,此刻船头劈开的河道,宽处还不及上海苏州河,远没有想像中大河该有的波澜壮阔。但水流很快,雨季中深沉河底的那些暗礁险滩在这个季节纷纷接近甚至露出了水面,激起阵阵激流漩涡。
从云南景洪港开出的快艇飞驶在湄公河上。船头的驾驶室,小小的空间里坐满了人。仪表盘上指针来回晃动,数字跳跃。领航员聚精会神地看着航道图,报出一条条行船指令。船长急速旋转着舵轮,同时将一侧的发动机操纵杆一推到底。快艇倾斜着冲进一道狰狞的石壁夹击中的激流。两台600马力的发动机咆哮着,船身颤抖着飞快横转,间不容发地冲出了这道“鬼门关”。刚想感叹,迎面一条沉船船尾似乎不甘心自己的命运,翘出急流,从我们的船舷旁擦身而过。水势减缓,船长回过头,拍拍我肩膀:“别担心,我们已经过了最危险的地段,这儿河面宽不到12米!”垂直烈日之下,我只感觉背心发凉,惊出一身冷汗。
船上还有一队来自泰国的客人。回家的路估计没啥新鲜的,他们大多在发动机的隆隆声中昏然睡去。我爬到船的顶棚坐下。一天的行程,太阳东升西落,雪白的船身反射着阳光,从各个方向灼烤着每寸裸露的皮肤。这一带河边山势险峻,很少有住家,更不用说村镇。我对东南亚的地理知识极其有限,还好有和船长一样挂了四杠肩章的轮机长在后舷守着机舱,闲时给我讲述着两岸的风土人情。中国和缅甸的界河只是两山夹缝中一道窄窄的溪流,如果没有他及时指点,我肯定不知道我已经离开了中国的水域。
天近黄昏的时候,我们的快艇接近了金三角(Golden Triangle)地区。这里曾经是闻名世界的毒品产地,近年来在泰国政府的重点修整中已经宁静了许多。河边那尊巨大的佛像通体贴金,在波光闪烁的湄公河衬托中垂目安详。此刻的落日实在太动人,东边一片宝石蓝,目光滑过天幕,天色渐渐演变成橘红,河面倒映天空,朝着水面开阔的西边望去,果然就是金三角。
快艇靠岸,小心翼翼地背着我的行囊踏上码头。这次是我第一次驻足在东南亚的土地上,一切都是新鲜的。边检手续很简单,能说流利中文的泰国边境检查官让我一下就放松了绷紧的神经。

老挝 坐慢船去琅勃拉邦
坐慢船去琅勃拉邦,几乎是所有走湄公河的背包客的必修课,也是这一程中最富浪漫色彩和悠闲轻松的日子。
老挝的第一感觉是这里的节奏更慢。东南亚人说英文习惯只发第一个音节,House就成了Hau。背着大包攀上河岸陡坡,一路问着找到了预定的“友谊Hau”。
老挝曾是法国殖民地,旅馆的建筑颇有些法式遗风,从阳台上能看见来路上的清孔镇。河畔一片棕榈树,婆娑的叶片中间能看到湄公河中的一带沙洲。一只小船悠悠地正在过河,驶向对岸的朦胧炊烟。
会晒镇中是座小山,一道石级从镇中开始沿山坡蜿蜒而上。说蜿蜒,是因为石级两侧各有一条龙蛇难辨的雕像贯穿,在东南亚的佛寺建筑里这样的雕塑很多,这个算不上什么精品,但却是在这么个相对偏僻的地方,就多了些自然。山顶是江右寺,很安静。也许是很少有游客来这里喧哗,僧人们也比较友好。和尚正做功课,分班席地而坐,诵经声抑扬顿挫,让人不知不觉间沉醉,忘记身之所在。
坐慢船去琅勃拉邦,几乎是所有湄公河背包客的必修课,也是这一程中最富浪漫的日子。有慢船,自然就有快船。慢船两天的日子,那些挤满6个人有300马力大发动机的快船只用6小时就能完成。背包客的精髓就是自在,谁又会放弃这河上悠闲漂泊的日子,去面对那震耳欲聋的机器声和船身的疯狂乱抖呢?

柬埔寨 路上的故事
一群浑身泥水的人背着大包穿行在东南亚森林中,雨幕蒙蒙, 道路泥泞,众人惶惶如偷渡客。这里是老挝和柬埔寨的国境。我们的领队有几条船和几辆陈旧的面包车,堂而皇之地做起了带队出境的生意。惴惴不安的我们来自中国、美国、加拿大、法国、瑞士,堪称一支行囊破旧的微型联合国部队。背包客的乐趣未必尽在看景中,那些路上的故事有时更让人难忘。
从四千岛去柬埔寨边境的路隐在树林深处。这里曾经是弹片横飞的战场,双方在林中布下了无数地雷。战争结束,那些不知具体位置却依然随时可以爆炸的地雷对当地人依然是严重的威胁。对我们这些背包客,试图自己探路越过国境只能是小说中的故事,找一个当地向导才是真理。
树林里的界碑有一人多高,一侧刻着老挝(Laos),转到另一侧时,就成了柬埔寨(Cambodia)。国境在我心里有着太威严的感觉,却没想到这里出入境管理只是界碑两侧的两栋草屋。毕恭毕敬地递上护照、签证费用和最最要紧的附加费用,移民局官员啪地一声盖上大印。那一瞬间,我甚至不敢确信,但无论如何,我们确实用自己的双脚走进了柬埔寨。
上丁是湄公河的一个重要港口,这里河面之宽、河道之深,已经足够允许千吨级的船舶上下水。一座大桥正在施工中,此刻渡河,依然需要靠轮渡。渡船慢悠悠地泊在了岸边。我们跟着面包车上船。等到了对岸,我们的车却死活打不着火了,法国人在愤愤争议为什么我们付钱得到的是这样的车,剩下的弟兄们却明白这是背包客旅行的经历之一,没太多废话,卷起袖子就到了满是泥泞的车后,大家使劲,来回几次,发动机终于重新轰鸣。

越南 西贡的往事
这里已经不再是杜拉斯的浪漫小说或者好莱坞的大片中叙说着的那些往事,此刻的胡志明市不再是法国殖民者和美国占领军的西贡,尽管太多的人依然愿意用西贡来称呼她。
在金边码头上,令人惊喜的是我们的“慢船”赫然是一艘马力巨大的快艇,整条船上,除了船长和水手外,只有两个乘客。一声鸣笛,我们的船在湄公河的水面上划出一道潇洒的弧线,沿河飞驰而下。
湄公河奔流到这里,已经是气势惊人的一条大河。河面上不时可以看见大型货船。进越南的签证是在吴哥时托旅行社办理的,入境管理处是陡峭的河岸上一栋极其简单的小房子。进屋却找不到相应的官员,等了许久才见到一个村民模样的人骑着摩托飞驰而来为我们办好了手续。
不知道地理学家如何定义一条大河三角洲的起点,但湄公河到了越南边境一侧的小镇朱笃就不再有明确的主河道,散成无数条大大小小的支流,成为越南人习惯称呼的九龙江。
船接近朱笃时从主航道转进一条支流,再转几次,已经在一条小小的河湾之中。水道越来越窄,岸边的房子却愈发地往水中挤。这里是水乡,一切交通都靠水路进行。朱笃镇在水边的高坡上,一层层木屋高高低低地重叠着,等到了水边,就都用高高的木桩撑着,成为水中的吊脚楼。这里没有正式的码头,船在一家餐馆的临水凉台上临时系缆,待我们下船后就再次推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