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我国淡水湖在世界上首屈一指,尤其是长江流域,更有众多的湖泊调节着长江水系的水情。然而由于社会经济的发展特别的人口的不断增长,人们开始在湖泊浅滩围湖垦殖,与水争地。
这一历史可以上溯到春秋战国时期,不过那时只限于直接在荒州上播种。真正意义上的筑堤围垦,与水争地开始于唐宋,盛行于明清时期。尤其在太湖、洞庭湖和古代鉴湖区内,筑堤围垦发展到了相当规模。
鉴湖是古代与水争地致使湖泊消亡的最明显的例证。从东汉永和五年太守马臻筑塘围垦开始,到南宋时,随着围垦的加剧,最终导致了鉴湖的消亡。
以湖北为例。素有“千湖之省”之称的湖北“得水独厚”,但如今碧波万顷的湖泊已被麦浪翻滚的农田和高楼林立的城市取代,“千湖之省”的美名已成为遥远的历史而不复存在。
资料显示,江汉湖群分布在湖北省35个县市约4万平方公里的范围内,主要为河迹洼地湖,呈浅碟形。其次是岗边湖,呈锅底形,它们的共同特点是浅而平,客观上容易被围垦。根据历史记载,江汉湖群的开发利用始于晋朝,随着经济的发展与人口的增加,围湖垦殖的速度不断加快,范围不断扩大,与水争地的不合理现象时有发生。因过度围湖垦殖,酿成严重水患,清乾隆皇帝不得不两次降诏严令禁止围湖垦殖。解放以后,江汉湖群遭到大面积的围垦,湖泊面积和数量明显减少。
据统计,在20世纪50年代,湖北省共有大小湖泊1066个,总面积8300平方公里;70年代后期,0.5平方公里以上的水面湖泊有609个;80年代仅剩下309个,300个湖泊消失了,湖泊数量下降了49%,湖泊面积由原来的4707.5平方公里下降到2656.6平方公里,湖泊面积减少了43%。洪湖、白鹭湖、长湖、三湖等四湖地区原有大中湖泊128个,总面积2680平方公里,现在只有38个湖泊,面积733平方公里。
省会城市武汉,是“百湖之市”的湖中城市,20世纪60年代,面积超百亩的湖泊有300多个,现在只剩下27个。这仅有的27个“濒危”湖泊也面临着填湖造房、建工厂以及经济开发区、房地产开发等的步步紧逼。1995年,汉口市区的5个湖泊就比1980年减少湖容量44.06%,东湖在20年里减少1094亩。
新中国成立后,优越的自然环境,丰富的国土资源,为发展湖北经济奠定了物质基础。随着经济发展、城市化加速、人口猛增,湖北省走过了以破坏湖泊生态环境为代价的发展道路。
1957~1962年,为了阻止江水倒灌,湖北省建设了大型治水工程,使江湖隔断,河湖分家,使得湖泊水位明显降低,大片浅湖草地长年涸露,为大面积围垦奠定了基础。1963~1970年,为解决排泄内积蓄水和引灌,湖北省大规模地开挖、整修河网渠道,兴建了一大批泵站涵闸,为进一步大量围垦湖泊创造了条件。1971~1976年,湖北省片面强调“以粮为纲”,将湖水强行抽走,开始了盲目的围湖造田。
围湖造田,彻底改变了江汉湖群,大湖变小湖,中等湖泊消失,小型湖泊基本消失殆尽。东西湖、沉湖、白鹭湖、三湖等大型湖泊纷纷消失,被一个个国营农场所替代。
洪湖地区由于围垦,鸟类栖息地面积紧缩,鸟类数量大幅下降。短嘴天鹅、赤嘴潜鸭、白头硬尾鸭、灰鹤4个20世纪60年代的罕见物种,在80年代和90年代的调查中均未发现;天鹅、白鹳、鸬鹚、鸳鸯、中华秋沙鸭、普通秋沙鸭等60~80年代的少见物种,在90年代的调查中则没有见到;鸿雁、豆雁等雁属鸟类数量亦急剧下降,由60年代的丰富物种变为90年代的少见物种。从1959~1978年,洪湖约有70种鱼绝迹。洪湖水禽获取量50年代为年均66万公斤,70年代年均只有26万公斤。东湖浮游动物则从203种减少到171种,底栖动物从113种减少到26种。
湖泊减少,使得调蓄洪水能力骤降。据省水利厅介绍,建国初期,全省湖泊有效调蓄容积115.4亿立方米,可调蓄省内地表径流量的12.2%。20世纪80年代,全省湖泊有效调蓄容积为30.7亿立方米,为建国初期的26.6%。湖泊调蓄能力的不断下降是造成湖北省的洪水灾害频率越来越高、灾情越来越重的重要原因之一。据资料记载,在1853~1949年间,湖北省洪水发生频率为每5年1次,而在1983~1998年期间,则高达每1.6年1次。
围湖造田同时也影响了局部地区的气候。据专家介绍,围湖过度,水面锐减,洼地显露,地面粗糙度增加,冷季阻滞冷空气,暖季增温加剧,与周围大江、大湖高水面上较冷空气温差加大,极易引起对流不稳定天气,易诱发和加剧局部地区灾害性天气。据有关科研机构对武昌东湖的水体效应测算,全湖面1米厚的水层温度升高或降低1℃,需吸收热或散发的热量足以使湖区上空厚达100米的空气团温度下降或上升1℃,风速、湿度也均比湖区外高。
“湖广熟,天下足”,历史上湖北就是“鱼米之乡”。然而,一次次的围垦,使湖北的湖泊数量下降了49%,湖泊面积减少了43%,平原“明珠”的消逝,致使这一地区水生生物资源锐减,蓄洪能力下降,局部气候改变,1998年的那场洪水更是自然界敲响的警钟。假如这场生态危机继续因我们的忽视而蔓延,那一片片耕地还能否支撑起“鱼米之乡”的盛誉吗?长江流域残存的湖洼,会不会成为人类最后一滴眼泪?